藝術家專訪

環顧藝術家柯姿安的工作室，瞥眼就看見許多有趣新奇的物品：一頂爆炸頭假髮、一顆3D列印而成的假人頭、一頂閃耀著螢光粉紅的工地安全帽……還有許多的新奇收藏，工作室宛如一個迷幻卻充滿活力的寶藏箱，而她活潑外向、喜歡冒險、熱愛新鮮事物的人格特質也因此展露無遺。

姿安笑稱自己對於生活是「三分鐘熱度」，喜歡的物品、喜歡做的事情，常常某次心情想法更替，就又全然不同，所以工作室裡琳瑯滿目的收藏，都是她每次迸發新想法、新創意時是陪他度過各個表演富有故事性的忠實紀錄。

超完美工作機器人「瑞安」

「瑞安」是姿安幻化為超完美工作機器人的名字，就如同姿安的姊妹與分身。2013年，姿安以「可以找到好工作」為人生期許，請算命師占卜命名，「瑞安」就如此誕生了。

姿安透過行為扮裝的方式，設定出專職於「找尋工作」、「體驗工作」的機器人角色─超完美工作機器人瑞安，藉由機器人「沒有靈魂」卻盡責完成工作的設定，反應現今就業環境員工權益低下，需要員工如機器人般安份高效的工作，並針對社會對於女性審美與工作狀況的詭異刻板印象─「眼睛大、皮膚白；找個好工作，就是半個人生勝利組」，特別將機器人外表強烈呈現出女性、白皮膚、大眼等重點，藉由「超完美工作機器人」行為藝術，以機器人進入人類世界，讓觀者重新思考工作之於勞動、之於性別的價值與意義。

「姿安」與「瑞安」，用冒險的心與他人邂逅

「超完美工作機器人」因為「異於凡人」的外在面貌與行為表現，在面對不同職業、性格的民眾時，反而能讓大家卸下平時與人相處的既有包袱，產生許多有趣的互動，也甚至因為機器人在社會中的突出，尋找工作時艱辛的心路歷程，也使人產生極大的共鳴。

她提起某年情人節，在城隍廟前的表演企劃，民眾與機器人瑞安聊天後，瑞安會回送一個字給予祝福，有民眾收到祝福的字後感動哭泣，他們認為雖然機器人瑞安外表冷淡、冷靜，但仍可感受來自於她的滿滿溫暖，這樣的反應讓姿安覺得很有趣：「機器人在一般大眾的認知中，是冷血無情的，但瑞安卻給了他人溫度。」

又有某次街頭展演，瑞安結識了一位在路邊舉牌宣傳的大哥，大哥長髮飄逸，他拒絕剪去這有如他個人標誌的象徵，但髮型卻也影響他諸多工作的錄用機會，路邊舉牌宣傳這職業包容性高，大哥也就以此工作謀生。姿安說：「這讓人聯想到超完美工作機器人的行為及扮相，與一般社會能接受的樣態有著很大的落差，也因此每每以瑞安的狀態找尋工作時，其實並不順遂。」這狀況與長髮大哥的處境相似，瑞安與大哥的相識，從一開始的街頭合照，熟稔到後來認識了大哥的妻子，接受妻子在求職上的幫助。

談及印象深刻且最具意義的作品，姿安想起在柬埔寨駐村期間，以瑞安的狀態發展出茶葉蛋販售的工作，在當地廣受好評，更順勢開設數次工作坊，將茶葉蛋的製作方法寫成柬埔寨文食譜，傳授予當地民眾開啟小事業，幾個月後，有店家也開始賣起茶葉蛋。她回憶起這段難忘的經歷：「有時身為藝術家，常覺得藝術跟社會離得很遠，但其實很多不可能的事情是能夠實現的。」

而「超完美工作機器人」角色，隨著姿安在各國進行藝術駐村，工作經歷更為多元廣闊，面對相異文化所衍生出的求職工作狀況，也讓姿安更為深入探究「瑞安」與「姿安」兩者在思考認知系統上的異同。機器人瑞安於美國紐約時，在路上發送傳單宣傳自己正在尋找工作，但當下的狀態被當地人誤認為是性工作者，有人直接在瑞安面前播放色情片，想帶她回家發生關係。

以創作者的角度來說，在展演時遇到這樣奇怪的互動樣本是很有趣的，但那次被誤認的經驗，依然讓姿安內心感覺到錯愕與害怕，兩者角色在面對狀況時所共有的反應，讓她發現其實「瑞安」也是「姿安」的一部分。外貌上看似兩個完全不同的身分個體，卻有重疊與互補之處，瑞安平淡冷靜但富有冒險精神，能夠帶領姿安接觸到平時生活圈少有交集的人事物，並且以更開闊、包容的角度看待世界。

435工作室串門子，串起「後花園萌寵」與更多的可能

說到姿安最喜歡板橋435藝文特區的什麼地方？姿安回答：「應該是自由吧！還有喜歡435的藝術家們！」喜歡認識不同藝術家、與他人交流的姿安，來到435駐村後，時常敞開工作室的大門，三不五時地到處串門子、找人聊天，也因此「串」起了「後花園萌寵」的企劃團隊。

「後花園萌寵」是由柯姿安與張如安、陳穎蓁共同組成，透過行為、裝置藝術交融進行的展演實驗。三個人的團體創作，與單獨一人的模式大相逕庭，「有趣的是因為是個團體，有時候會花很久的時間討論但沒有結論，雖然花的時間很久，但那些討論出來的火花，或不經意想到的想法，我們確定那不是一個人能夠想出來的。」

從一開始的交朋友、聊天，到後來共同的腦力激盪、創作火花，即是再435串門子串起的情誼。

「藝術不是大家想像中那樣地嚴肅、有距離。」

「超完美工作機器人這個企劃最有趣的地方，就是他們從頭到尾只認識瑞安，不認識姿安。」正因為扮演超完美充作機器人，讓姿安接觸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，也因為扮演融入每種工作角色，更能體會每個工作的辛酸艱苦，「藝術不是大家想像中那樣地嚴肅、有距離。」姿安說，正如他喜愛與大眾接觸、喜愛蒐集小物，將平凡無奇幻化成藝術創作的一環，成就姿安對於自身的藝術堅持。「瑞安」這個角色作為姿安探索世界的推進器與最佳夥伴，滿足姿安大膽、冒險地嘗試五花八門的工作，接觸形形色色的人。未來，姿安也將與瑞安一同經歷更多未可知的精采工作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