輕推開工作室的門,和煦的陽光散落在各個角落,Gérald Ciolkowski一如法國人的閒適優雅,早已將工作室布置得如畫廊一般,將畫作和雕塑錯落有致地張貼擺放著。這位擅長以回收材質進行創作,喜歡臺灣與蔡明亮電影的藝術家,2020年進駐435藝術聚落,開始專職的藝術家生活。
“If you are lucky enough to have lived in Paris as a young man, then wherever you go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, it stays with you, for Paris is a moveable feast.”― Ernest Hemingway, A Moveable Feast
「如果你夠幸運,年輕時待過巴黎,那麼巴黎將一輩子跟著你,因為巴黎就像一場流動的饗宴。」---海明威
雖然從未受過正式藝術訓練,Gérald從小倍受藝術薰陶,雙親皆是藝文工作者,尤其母親是位舞蹈家。“It is lucky to live in Paris.” Gérald描述著居住在巴黎俯拾即是藝術,每週都會和家人參觀羅浮宮、奧賽美術館、龐畢度中心,讓畢卡索、梵谷、尚‧米榭成為良師益友。大約在15歲時Gérald開始在家裡東塗西抹敲敲打打,生活中常見的各種物品都成為他的創作媒材,「我老是把家裡弄得到處是殘渣。」一向沉穩的Gérald瞬間露出了調皮的笑容。
就讀巴黎第八大學時期,Gérald透過新聞觀察社會現象;了解歷史脈動;體悟戰爭與災難,即使是報紙上的一張新聞攝影照片,也能帶給他許多啟發。在學期間有幸向法國當代哲學家賈克·洪席耶 (Jacques Rancière) 學習,「身為藝術家,我認為透過哲學獲得靈感啟發以及敞開心胸,是很重要的。」另一位關鍵導師Elohim Feria,讓Gérald了解到藝術「從無到有」的無限可能性,藝術是不受材料拘束的!
同時在50年代,法國藝術家杜布菲(Jean Dubuffet)提出「原生藝術」(Art Brut),亦翻譯為「澀藝術」(Raw Art),代表未經受過學院訓練和主流文化的影響,以直覺即興的方式創作反映出當下內心情緒,作品具有強烈獨創性及豐富的生命力。「我創作時會將思緒全然放空,放任想像力肆意遊走,喜歡一氣呵成任由靈感發揮,從不預設自己的創作成果。」任何「意外」的發生,對Gérald而言都是最好的成果。
「藝術應該是基於感性,是透過感官刺激產生的。」我們一同討論著當年杜象的《噴泉》和畢卡索的創作在當時是多驚世駭俗,以及去年(2019)巴塞爾藝術博覽會拍賣出12萬美元(約360萬台幣)的藝術品《喜劇演員》(一根香蕉被一條布膠貼起來),「任何事物都可以成為藝術,我們每個人從作品中都可以觀察到不同故事。」Gérald指著身旁的畫:「我小時候都是這樣畫飛機,可是我的朋友有人說是一個家,或是像一根手指。」
Gérald的創作材料,全都來自於環境友善回收的素材,現代社會資源過度消耗,怎麼樣才可以停止對地球造成傷害?也許不買新材料、重複使用生活中素材,賦予將被丟棄的物件新生命,是一種直接透過藝術改善環境的方式。他輕拿起一張充滿塗鴉的報紙說:「你看報紙很輕很薄,而且這張被我畫滿了塗鴉幾乎蓋住底下的文字,但仔細看這是份充滿重量的報紙,敘述著新聞的文字是有重量的」。
除了維持一貫在回收報紙、舊信封、明信片上作畫之外,基於蒐集回收素材的習慣,近期Gérald開始在街頭撿拾廢棄的木材創作雕塑,也嘗試在石頭上塗畫。撿拾材料的過程,一邊期待著任何新發現,像是咖啡店、轉角街景,北海岸和跳蚤市場也是Gérald經常出沒的地方,去撿拾海廢或蒐集老物,也許下次在路邊看到一位法國人在東撿西撈,代表你和藝術家不期而遇。
聊到在不同大城市生活的經驗,Gérald形容北京充斥的喧嘩聲,巴黎人不會特地隱藏情緒,會將情感外放出來,而台北人相對是安靜內斂的。但同樣的在大都會中容易感到孤單,就像電影《愛情不用翻譯》(Lost in Translation),主角身處於人群間,反而倍感孤單,看著Gérald過往的作品,滿溢線條的畫面,尋不著一絲喘息的空間。
原來早在15年前Gérald深受蔡明亮電影《河流》中呈現的台北吸引,成為影迷,就持續造訪臺灣,「蔡明亮的鏡頭有如畫筆一般,為台北街頭渲染上一片色彩」。創作亦是孤獨的,所以Gérald決定申請435藝術聚落駐村,和其他藝術家們一起交流、分享。「我沒辦法只依我個人想法獨自創作了,在藝術聚落裡,可以有更多藝術家相互激勵」。
接下來的目標,Gérald希望成為法國和臺灣的文化橋樑,並計畫舉辦個展,展出自進駐以來的新創作,包含繪畫、雕塑、裝置、攝影,融合個人經歷與對新北地區的觀察。工作桌邊的牆面Gérald布置了「靈感牆」,他一一介紹著蔡明亮、Keith Haring、非洲藝術、法國電影劇照。雖然聽著介紹同時想像著展覽將呈現的模樣,但在採訪結束後,決定將腦海中的畫面全部清除,就任由藝術家發展作品帶給我們驚喜吧!